大舅去世了,前天晚上和妈妈通完电话不久。我是通过大哥那儿得知的,妈妈不想我们担心她而影响到工作,所以不主动告诉我们。
从去年年尾大哥去温州工作开始,我开始较常打电话回家。今年年初二哥申请到马六甲的工作后,我几乎每晚都打电话回家和妈妈聊天。还记得我在2000年入学马大时,大哥正在PJ一带工作;二哥则还在UPM念书,有一次周末回到家时,妈妈还当着我们的面取笑老豆,说在我刚刚离家升学的那个礼拜,有一晚老豆在看完电视后突然觉得寂寞,不敢一个人回房睡觉,叫老妈陪他一起聊天。
对老一辈来说,亲人和孩子比什么都重要。以前小时候,妈妈常常告诉我们兄弟关于大舅的事。她这一辈子最感激的人也许就是大舅。她童年的时候,本地华人社会重男轻女的观念还非常严重,她到现在有时还会忿忿不平的向我们倾诉,以前外婆常指着她们姐妹骂道,“我看男生的屁股都不要看到你们女生的脸!”。
妈妈六年级毕业时,她的学业成绩还不错,可以升上中学,可是外婆不肯让她继续念书,要她像比妈妈年长的阿姨们一样做工补贴家用。那时,妈妈不愿就范,一直哀求外婆让他继续升学。外婆几乎用尽一切粗俗的字眼来教训妈妈,还好当时大舅挺身而出,劝服外婆让妈妈继续念书,虽然在往后的日子里外婆还会不时耿耿于怀借机修理妈妈,但是妈妈总算是成功完成了中学教育。
大舅也是启蒙妈妈写作的人物。他在求学时期,甚至是毕业后,一直有阅读的习惯,买了不少书回家。妈妈在耳濡目染 下也开始养成阅读的习惯,并开始尝试写作。中学时期,妈妈还代表学校参加全麻中学写作比赛,并获得了入围的名次。那时,妈妈得到的奖品是一张奖状和一本《唐诗三百首》。至今,妈妈仍然保存着那一张奖状,至于提起那本唐诗诗集时,妈妈每次都不无感叹的表示,可能是大舅在搬家时以为是他的的书,而一并带走了。
妈妈在中学期间和毕业后一直都勤于写作和投稿。嫁给爸爸后,为了花费全副心思相夫教子,就停笔不写了。后来,一位妈妈的同学向妈妈提起,曾有报章编辑在文艺版中登出要求联络妈妈的小启示,那时,应该是大哥刚刚出生不久的时刻,每一次提到这件事,妈妈总不无遗憾,对她来说,那也许那是编辑要求她为报章文艺版撰写文章的良机。
今年年中大舅的病情突然恶化时,妈妈特地拿着我刊登在《东方日报》的评论文章,以及她获得星洲副刊编辑采用的小块文章剪报去探访舅舅,告诉舅舅她文中所写的故事,就是大舅的事迹,顺道向大舅说起,我算是继承了她未完成的写作心愿,而这一切都是从以前大舅给她的鼓励开始的。
上一代人就是那么的记情、念旧、感恩。上一代人的情感和信念,也许没有这一代人的激越、跋扈,但那一种轻轻握在在手中、藏在心里的感怀,是我们这一代习惯速时文化的人,再怎么口口声声紧握在手、刻烙在心头也难以比拟的 -- 久远。
Category: 小品文(Familiar Essa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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