检视执法 . 解构安华

我的政治启蒙老师其实是我老妈。我小学五六年级的时候，安华还是教育部长，每每中文报章都有刊登他赞扬华社的漂亮话。当时我觉得这个马来人不错，我老妈就告诉我不要相信这种政治人物，他和马哈迪一样年轻时都靠发表仇视华裔的言论上位，做官后想再进一步高升，就会开始在口头上讨好华社。我妈当时还断言，他会是马哈迪的接班人。

1998、1999年烈火莫熄运动狂烧时我念中六，对马哈迪多年的高压统治和对待异议的铁腕镇压让我对安华倡议的改革运动充满期许，我开始不会对这个人感到反感。

2004年安华被法庭宣判无罪释放直到2008年大选前夕，安华一直无法展示重振公正党的势头，也让人觉得他个人、他领导的政党，乃至他推动的改革理念一直空有口碑，却缺乏人气。然而，他曾面对6年牢狱之灾的磨砺让我始终相信，命运的折腾，从天堂坠入地狱再奇迹式回到人间踩踏实地的非一般人生历练，会让他拥有曼德拉般的钢铁意志和高度清醒的历史观来一步一脚印的刻记，他在马来西亚发展史和世界历史长河中的崇高改革坐标。

然而，308大选后他目光直逼相位，多次虚张声势夸耀即将获得国阵东马议员倒戈来组织新任政府，以及缺乏全盘治国计划只靠操弄民粹来集结民间支持力量的政治手段，让我开始觉得我需要的不是一个万人景仰、神圣不容侵犯、不容置疑其威信的安华。我需要的是一种我老表陈井天在308大选前后多次在妈妈档闲聊时拿来调侃朝野政党的口头禅--“人民最需要的是用乌龟来制王八”。

上个月尾，安华又再惹上鸡奸指控时我震惊和颓丧得不能自已，我第一个反应是kanasai，一定又是搞出98年那出闹剧，以为人民还活在上个世纪资讯极度封闭威权年代的那几个人的杰作！

事件登上媒体头几日，安华在沙亚南体育馆演讲，人民公正党在场馆内挂满他98年眼睛遭到殴黑的banner和bunting，民行党出席的领袖寥寥可数，回教党更是无一人到场，记者朋友们摇头直言安华的演说重点只是陈诉上个世纪98年的鸡奸指控是政治阴谋，他和公正党党要却屡屡在访谈中回避记者要求出示无辜证据的提问，让我心中不禁起了保留，人民公正党在做的是造神运动，还是帮助安华洗脱罪名的行动？洗脱罪名需要证据和公正透明的调查、检控和司法机制；造神则不用，只需要有人气和正面的public perception。

至此，和家人聊天，和朋友提起时，大家都对国阵政权在摇摇欲坠时狗急跳墙，用卑劣手段来谋杀政敌政治生命的无耻作风极度反感和厌恶；也对公正党只是一味造神、安华高于一切人民改革议程的政治动员感到无奈；更对回教党在友党面对危难时，趁机抽后腿表露曾和巫统谈判合作的可能性，借机向民联友党“示威”的举措感到极度惊悚。安华不再是改革的符号，而是巫统和在野党拉扯政权和几个最高领袖政治生命的隐喻。

昨夜友人在回复简讯时告诉我，马来西亚国内外的焦点和争论都是安华，让人很难不心烦。我惊觉我自己可能比他更冷感和麻木。经过了一夜的睡眠，今早稍微整理混乱的脑袋时，我尝试告诉自己和友人：安华的争议是马来西亚的政治发展史上集威权、权谋、迫害、改革、法治、人治、造神、神话幻灭、两线制、改朝换代、公民社会滋长、人民力量崛起等等象征于一身的符号，是马来西亚在这20年来的政治讨论中不可能跨越和忽视的讨论对像，与其埋怨他的阴魂不散，不如以脱离对安华个人英雄主义之好恶观点的角度出发，从更宏观的国家执发、立法和司法的视角来解构和检视安华以及攸关安华的整个政治结构和现象。

就如我国著名人权律师Malik Imtiaz Sarwar最先在其部落格中指出的，安华的鸡奸案件是A Trial Of Democracy。