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有庆生日的满足是在家境最糟糕,而又停电的那个晚上。
那时,父亲失业了,靠打一些散工、帮人买卖一些股票赚取佣金来养家;母亲则在住家对面的糕饼工厂做工,每到年尾,就是赶农历新年货品的时节。妈妈每天晚上一回来煮好晚餐,又再回去工作,饭都没好好吃上两口,周末也没有得休息,每日工作超过12小时,可是老板从不为她贮存公积金。
那时我们的木屋已经破烂得很厉害,下大雨时屋顶会被刮走,水沟溢满时,家里的破洋灰阻挡不了屋外略微涨起的水平线,厨房和中厅都会淹水。
其实当时我的住家只有一个房间。我和父母睡房间;大哥和二哥睡中厅,客厅是高脚屋。我当时的住家其实是在典型的马来高脚屋后再衔接起建造在地面上的板屋,厕所则被建造在屋子后侧外部,需要打开后门才能看到;厕所没有抽水马桶,当然有粪池。那时我常自我调侃,和妈妈说笑,我们家里最豪华的全砖部份就是厕所。
那天应该是我中一刚开学,大哥那时刚考完中五SPM检定考试不久,还没开始认真找工作,比较轻闲。放学回到家,住宅区停电。妈妈点起了煤油灯放置在中厅的饭桌上。那时妈妈的心情没有好过,做工辛苦,又给童工没大没小的欺负;每当提起要翻新破烂屋子时爸爸总顾左右而言他;二哥当学记爱参活动不听话;大哥处于在价值观上与父辈起矛盾的叛逆期,所以当时母亲最疼听话的我。
开饭的时候,妈妈的年色还是不好看,但却让我看到了桌上有我最爱吃的nasi beriani,是妈妈吩咐大哥在逛pasar malam时为我买的,三块钱两包饭和一些咖喱鸡肉。妈妈还特地提到当天是我生日,所以要给我吃顿好的,为我庆祝。那应该是我小时候第一次有庆生的感觉。在煤油灯的勉强照明下,除了饭桌外,四周黑漆漆的。
那时,家里真的很穷,爸爸妈妈都很彷徨,哥哥还未上大学,所以还不知家里以后会怎么样。在整条街坊,双亲一直遭受到左邻右舍的白眼,可是父母从不让我们知道,以免影响我们兄弟的心智成长。
那时的家里的物资虽然贫乏,我们从不觉得苦闷。那一次的庆生,是我这一生中第一次最美好、映像最深刻的童年和年少生日时节。
Category: 小品文 (Familiar Essay)
5 Comments
在我们仍然充满改善社会的理想,没有利益、没有野心之时,我们就像颜回一样,一箪食,一瓢饮,就心满意足了。我们在物质上并不丰裕,但我们在心灵、精神上从不贫乏。
再看这个童年纪事,不懂为什么眼泪止不住。。
马来西亚有你,真好。就是这样美丽,我爱马来西亚。我心痛有人不爱她。
很高兴认识你,福祺。正式介绍我自己。人人叫我 Chia, 除了几个家伙以外。 (不骗你)
--------------
Chia,
嗨,没有人怀疑你骗我啦。
其实物质贫乏的日子真的不苦。我还记得有一次我妈妈做完夜工回家。我们在厨房里聊天,忽然“砰”了一声,屋子后面空置的住家的榴莲跌落了。
我和妈妈兴奋得走到篱笆旁边,妈妈用木条把榴莲轻轻拍打到靠近篱笆处,在用双手轮流交叉捧抬榴莲的方法把榴莲举起到篱笆顶端,再由我伸手接过。
那时,我们绝对有足够的经济能力买榴莲或在日常生活中吃顿好的佳肴,只是因为从小一家人就习惯了节俭,而且因为家里没有什么产业的原因,必须要多储蓄以备未来我们兄弟升学之用,我们都尽量减少不必要的日常开销。
就是这种纯朴的风味和美好,所以许多人都不太苛求金钱和物质。
应该是十岁以前的事。跟老妈在门前,用一根棍子前头有铁圈,铁圈下有网的伟大发明钩芒果。 哪里知道芒果不偏不倚打到树下寻宝的我。^^
童年真好。
嗨,你好。
哈哈,我还谈不上只有走过生命的最低点啦,所以至今我还不了解生命的最深处。
我的确是贫穷过,但我不觉得穷人一定会痛苦,也许当时还小吧,年少都不知苦滋味的,除了当时一直在辛劳的父母。
前些时候看到一篇文章,蛮有意思的,题目为“再富也要穷孩子!”。真的觉得,很有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