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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劫回归!

由作家出版社出版,中国作家韩少功翻译的捷克裔作家米兰昆德拉於1984年所写的小说《生命中不能承受之轻》(The Unbearable Lightness of Being),开篇第一章"重与轻"有以下的段落描述:


尼采常常与哲学家们纠缠-个神秘的"众劫回归"观:想想我们经历过的事情吧,想想它们重演如昨,甚至重演本身无休无止地重演下去!这癫狂的幻念意味着什么?

从反面说"永劫回归"(Eternal Return)的幻念表明,曾经一次性消失了的生活,象影子一样没有分量,也就永远消失不复回归了。无论它是否恐依,是否美丽,是否崇高,它的恐怖、崇高以及美丽都预先已经死去,没有任何意义。它象十四世纪非洲部落之间的某次战争,某次未能改变世界命运的战争,哪伯有十万黑人在残酷的磨难中灭绝,我们也无须对此过分在意。

然而,如果十四世纪的两个非洲部密的战争一次又一次重演,战争本身会有所改变吗?会的,它将变成一个永远隆起的硬块,再也无法归复自己原有的虚空。

如果法国大革命永无休止地重演,法国历史学家们就不会对罗伯斯庇尔感到那么自豪了。正因为他们涉及的那些事不复回归,于是革命那血的年代只不过变成了文字、理论和研讨而已,变得比鸿毛还轻,吓不了谁。这个在历史上只出现一次的罗伯斯庇尔与那个永劫回归的罗伯斯庇尔绝不相同,后者还会砍下法兰西万颗头颅。

于是,让我们承认吧,这种永劫回归观隐含有一种视角,它使我们所知的事物看起来是另一回事,看起来失去了事物瞬时性所带来的缓解环境,而这种缓解环境能使我们难于定论。我们怎么能去谴责那些转瞬即逝的事物呢?昭示洞察它们的太阳沉落了,人们只能凭借回想的依稀微光来辩释一切,包括断头台。

不久前,我察觉自己体验了一种极其难以置信的感觉。我翻阅一本关于希特勒的书,被他的一些照片所触动,从而想起了自己的童年。我成长在战争中,好几位亲人死于希特勒的集中营;我生命中这一段失落的时光已不复回归了。但比较于我对这一段时光的回忆,他们的死算是怎么回事呢?

对希特勒的仇恨终于淡薄消解,这暴露了一个世界道德上深刻的堕落。这个世界赖以立足的基本点,是回归的不存在。因为在这个世界里,一切都预先被原谅了,一切皆可笑地被允许了。

如果我们生命的每一秒钟都有无数次的重复,我们就会象耶稣钉于十字架,被钉死在永恒上。这个前景是可怕的。在那永劫回归的世界里,无法承受的责任重荷,沉沉压着我们的每一个行动,这就是尼采说永劫回归观是最沉重的负担的原因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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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媚俗作态的极权统治王国里,所有答案都是预先给定的,对任何问题都有效。因此,媚俗极权统治的真正死敌就是爱提问题的人。一个问题就象一把刀,会划破舞台上的景幕,让我们看到藏在后面的东西。

但是,反对我们称为媚俗作态极权统治的这种东西的人们,感到质问和怀疑无补于事,他们也需要确定而简单的真理,让大众理解,激发群体的眼泪。

有人说,当读者阅读一件文学作品时,那是文学作品的第二次创作,或者更贴切的说,那是文学作品的再创作。

同一名读者,在不同的时候接触同一分作品时,都可能以不同的心境释放出读者当下对特定内容段落的情境联想和感悟。更何况是来自不同背景的读者?

而这些不同个体对作品的解读,恰恰是除了作者在下笔时的原初创作外,每一名读者在作者的原创文本上以自己的想象力跨越时间与空间延伸创作的文学再造。

然而,能引起群众共鸣的文学经典,通常都是与世人生活经历具有高度意境重叠的著作。而许多文学历史更直接了当的反映,乱世出经典,尤其是在"治乱世用重典"的风雨年代。

既然文学作品的情境可以也可能通过个别读者以不同的解读再现不同的意境;而令众人意会的经典文学,又是在风雨缥缈的年代以时代悲情书写的印记,那么,尼采的"永劫回归"是不是就这般不留痕迹的让乱世的折腾嵌进不同世代的脑海里,一再的撩起"永劫回归"的乱象与"永劫回归"的文学经典终将跨越时代、地域与国界,一再轮回与呼应的事实?!

米兰昆德拉1984年所写的文字,与当下的情境何其相似!
Category: 媒体(Media) ; 小品文(Familiar Essa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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